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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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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谷

第二日,張遂照例準備帶著岑三和雙胞胎哥哥一起出門探路,可岑三偏像頭死豬一樣怎麽叫都叫不醒,張遂明白他的打算,並沒有拆穿他,只是蹲下來用靈力在他的四肢上加了一條無形的鎖鏈。

二人離開後,莫夭和嬸娘一起把剩餘的水煮開,兩人聊起了閑話。

嬸娘告知她姓吳,家中夫君早亡,兒子外出打工未歸,只留下個小孫兒,言語間無不是對孫兒的思念。

她喋喋不休的說話聲驚醒了真真假假在睡夢中的三人,岑三不悅地咋舌。爬起來自己舀了一口水,眼珠子提溜著又用竹筒接了一口,好心地遞給邊上的雙胞胎弟弟,弟弟推手拒絕,表現的很不好意思。

多番勸說不下,岑三洩氣了。他轉過來要將水餵給叔叔,叔叔伸手接過,低頭要飲,擡眸便看見了岑三虛偽的笑容,盡數潑向他的臉。

岑三面容瞬間被腐蝕,疼的嗷嗷叫,胡亂掙紮的過程中卻發現自己動彈困難,像是被捆住一般。其餘人都被嚇了一跳,叔叔只是翻了個白眼不去理會,沒有人伸出援手。

岑三死了。

張遂二人回來的時候,手提著一只死去的山羊,岑三的屍體就那麽赤裸裸地暴露在地,他不知道自己好意加的枷鎖居然成了害死他的工具。

手中的羊突然變得詭異,他聯想到發現山羊的詭異事件,結合岑三出事的時間點,基本吻合。不能讓人知道這之間有關聯,否則必定屠殺不止。

莫夭乖乖地等著他將一切安置好,回到身邊時,她怯怯地問道:“你……會殺我嗎?”張遂沒有說話,只是幫她將碎發整理好。

第三日一早叔叔死了,不知道是誰動的手,死法和侄兒很像,都是中了某種野生毒物。那天他們不需要出門覓食便得到了從天而降的數只鵪鶉。

第四日,張遂和雙胞胎哥哥出門再尋路,弟弟開始動手,他裝虛弱裝的很像,就在吳嬸給他遞水的片刻,雙手死死掐住了吳嬸的脖子,吳嬸拼命掙紮不開。

莫夭見狀從懷裏抽出匕首往他手掌紮去,他卻像沒有知覺似的始終不放,反而更加用力,莫夭想嘗試掰開也沒有一點動搖。

吳嬸在即將窒息的一刻,拔出了莫夭插在他手上的匕首,狠狠穿進雙胞胎弟弟的心口,又結束了一場博弈。

張遂回來的時候,雙胞胎哥哥也不見了,原來他也準備動手,被張遂發現制止,不死心再次襲擊卻不慎跌入有腐蝕性泥潭之中身亡。

如今圍著火爐的三人面面相覷,張遂倒是不擔心莫夭,他怕的是這最後一個本土之人,他十分警惕地觀察著吳嬸,吳嬸始終是一副害怕和巴結的模樣,沒有一絲破綻。

若是當真沒有壞心,他也沒有下手的必要。

第五日,張遂反覆囑咐一番後依舊準備出門,莫夭怕要下雨,特地拿了些茅草給他當雨衣披。

而與此同時,一柄利刃插入了莫夭的胸口,正是張遂給的那把,他不知道先前刺殺雙胞胎弟弟時,匕首落到了吳嬸手中。若是知道,定不會如此大意。

鮮血瞬間擴散,張遂回神的那刻親眼看見莫夭就這樣重重倒在自己面前。

他很是憤怒,吳嬸卻告訴他,若是要殺,得等到明日,明日一到自己可以束手就擒,這樣他就能夠脫離夢境。

她要的,只是莫夭能夠永遠留在這裏陪她。

張遂不語。莫夭這樣溫順的性子留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,天天看著血腥暴力的場面,永遠不能回家,對她來說未免太過殘忍。

不過既然正好從吳嬸口中確認確有循環一說,那就試錯一次。

張遂想到這裏,從地上撿起那把還帶著莫夭血液的匕首,在吳嬸震驚的目光下,一刀捅進了自己的心頭,兩人鮮血融合,牽絆築成。

由於第六日必須死一人,所以吳嬸也不能活。山谷崩塌,歸於虛無。

第一次,無人生還。

再睜眼,他們又回到了山谷的第一天夜晚。

可不知為何,不論張遂多小心提防,莫夭總會在即將勝利的前一天被殺害,她每每倒下的眼神和伸出的手,都讓張遂毫不猶豫地決定再救她一次。

如此反覆幾次輪回,張遂已然精疲力盡,也愈發焦慮。在這裏多待一日,大桑的處境就逼近一日,他甚至產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,若是莫夭死了,就隨她去吧,自己必須先離開,等事情處理完了再來救她不就好了。

如此這般,他開始不去顧及莫夭,一大早便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山洞。佯裝出的心冷,勸說自己看不見便不知。

莫夭意識到他已經到了轉折點,決不能給他留下半點拋下自己的機會,於是可惜鬧出一些動靜,跟著出了山洞。

在她身後還跟了幾個小尾巴。

張遂獨自深入,唯一一棵能夠食用的樹已經被摘的差不多了,采摘過程心緒不寧。到底還是難掩心軟啊,不知道這次那丫頭會是什麽表情,想著失了神,腳尖即將踩下一處泥沼地。

“小心!”

莫夭適時的提醒讓他收回了腳,張遂回頭見她跟來,不知是喜是憂,嘴上說的話依舊帶了責備。

莫夭見他不悅,拉著自己衣角委屈失落,“我只認識你。”

這句話兀的讓張遂靈魂顫抖,但他已經下定決心。

不能動搖,不能動搖。

他默念著,手卻自覺地伸過去拉著她,兩人交疊的雙手都無意識用力,如同團團細絲纏繞成的麻繩不可分割。

“如果我們出不去怎麽辦?”

張遂未答。

“如果出不去,你一定要先跑。我本就病弱,早晚都有這麽一天的,如果可以幫到你,我會很高興的。”

張遂看向她無比真誠的眼神,竟然心虛了。

他們穿過沼澤,來到取水的地點,今日的水中浮游著不少的魚類,伸手入水中,魚兒會自覺跑到掌心活蹦亂跳,如同此刻不谙世事的莫夭一般天真。

張遂明白這意味著什麽,今日的任務已經完成,他松下一口氣,準備晚上再和莫夭好好商量。

可遠處還是傳來一聲箭劃破樹叢的聲音,箭頭直直朝著張遂的方向而來,張遂擡手的同時,一個人影出現在面前。

箭峰穿過人體,他的靈力同時發出一並擊中。

這一次,莫夭履行了她的諾言,她為了救他而死。他低頭只見女孩溫柔的笑容,她再沒有向自己求救,她已然知覺,於她是最好的結局。

這麽一比,自己竟然自私到想借她離開。曾經帶他入仙道的祖師說過,他是最有慧根最具慈悲的種子。

現在看來,盡是笑話。

他突然毫無征兆地笑出聲。短暫平靜後,慢慢積蓄起靈力往頭頂一掌而下。

再試一次,一定可以一起走。

再醒時,莫夭的眼眶盡是淚水,張遂溫柔地替她拭去,沒有半句埋怨,只是撫摸著她的額頭告訴她不要怕。

莫夭在做戲的同時突然理解了他,這樣一個情緒穩定的人真是難得。即便是有那麽一刻的黑暗,也能很快被理智和信念壓制,失敗了那麽多次依然不懼,他就是天生與天鬥的材料。

這一次張遂將所有人的手腳都束縛住,也堅決不讓任何人出洞,眾人埋怨著咒罵著,他紋絲不動,他們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。

大家的眼神開始變得奇怪,原來,不用每天都死人也可以活下去。他們開始懷揣希望,再忍一忍,熬一熬,等到第七日就能出去了。

可終究還是有人等不住。吳嬸一把拉過莫夭,像之前幾人做過的那樣掐住了莫夭的脖子,張遂迅速劈出一掌未中。

吳嬸詭異地笑了,露出的牙齦開始變異,然後是頭,緊接著是整個身體,一只巨大的怪物顯現。其餘都嚇得四散而逃。

張遂企圖抵抗,卻被龐大的妖力震出十米之外,當場吐出一口濃血,居然是寄宿妖。

此刻,面前其他人皆躺倒在不遠之地失去了氣息,莫夭被那怪物掐住脖子單手拎起,張遂趴在地上不知疲倦地反覆使出靈力,想讓它松手,可對於一只具有龐大妖力的寄宿妖來說不過是在撓癢癢罷了。

值到靈力全數耗凈,他閉眼之時只見莫夭被隨意甩在地上,像個破舊的布娃娃。

故事再次重置。

又失敗了,怎麽會又失敗呢。張遂拉著莫夭的手指尖在用力,他實在不甘。

不行,再來。

他的癡念在這場博弈下被完全激發,之前被莫夭插在山腳的桃木劍此刻劇烈晃動。

這一次張遂毅然決然擋在所有人的身前,面對寄宿妖更加沈著冷靜。從後看他挺立的背影,還真有幾分當年立於天地傲視蒼穹的主神大人的氣勢。

寄宿妖作為這裏的鎮壓之物,除掉它至關重要,或許可以得到出谷的機會。但面對如此一個如魚得水的怪物,張遂一個小小儒仙,依舊還是疼到暈了過去。

彼時桃木劍劃破山谷從天外而來,癡念盡收入劍柄之中。

莫夭沒有再繼續作壁上觀,她飛身懸空來到怪物面前,用劍峰輕輕點在它的額頭。

“和如夾,該醒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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